第一章 就这要中小姨的“毒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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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上高中后,我开始住校。

    我们宿舍一共住了五个女生,由于我整日懒洋洋的,很快便得了个外号:懒散公主。

    我并不排斥这个外号,因为这样,我就更有了可以懒散的理由。连做清洁卫生这样的事情都可以免掉了,何乐而不为呢?

    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很年轻的男老师,戴个金边的眼镜,乍一看,有点像韩国的大帅哥裴勇俊。他教我们语文,普通话不错,有时候还有点幽默,我们班有很多的女生都对他乱崇拜,整天围在他身边童老师童老师的叽叽喳喳地乱喊,只有我这种人才有可能在他的课堂上睡着。

    “丁薇。”他走到我身边来叫醒我说:“你怎么了,晚上睡不好么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我揉揉眼睛说,“我老失眠。”

    “离开妈妈就睡不着了?不要太娇气哦。”他在女生们的笑声里提醒我。

    我只好坐直了,装模作样地翻开语文书。

    但是我很快就又无可救药地睡着了并且开始做梦,梦里是蜿蜒曲折的迷宫,我跟在一个黑衣人的后面费力地往前走,我走不动的时候,他会回过头来温和地对我说:“西西,再加一把劲啊。就要到了。”

    西西是谁?

    我不叫西西,我叫丁薇啊。

    逆着光,我看不清他的脸,但是感觉很亲切。

    于是我跟着他继续走。

    眼看着出口就在前方,下课铃声就在这时候尖锐地响了起来,我被惊醒,抬起头,看到“裴勇俊”手里拿着教案,正用一种“忧国忧民”的眼神盯着我,我知道他在想什么,班上有这样的女生,真是“麻烦”了。

    我其实一直都是别人的“麻烦”。每当爸爸和妈妈在家里吵个不歇的时候我就会想,如果我没有出世,如果这个家里没有我,也许,他们就不会这样子了。我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就是:要不是为了小薇,我早就跟你离了……

    其实他们不知道,离就离呗,我根本就不会在乎。

    我早就对一切都不在乎了。

    除了那个梦,那个梦里温和得让我想哭的熟悉的陌生人。

    我总是在“裴勇俊”的课堂上梦到他,他走在我前面,一次又一次,在快要到出口的时候,被下课铃声残忍地惊醒。

    这样相同的梦隔三差五地来,我却从不曾觉得厌倦。

    甚至,还有些许的依恋。

    新学校里我没有朋友,像我这样花钱读书的“择校生”无形中就要低人一等。我只好用我坚强的自尊顽强地守候着我脆弱的孤独。

    黄昏的时候,我喜欢独自到教学楼的楼顶上去吹风,秋风是卷曲着来的,有一阵没一阵。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,有些微黄,发根开始发岔,可是我没有心情去剪它。大P就在这时候走到我面前,对我说:“丁薇,你坐在这里不怕吗?”

    大P叫叶大平,不过大家都叫他大P。大P是个挺能说的男生,可是也未免太爱管闲事了一些,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说:“这也怕?要不我跳下去给你看看?”

    “别!”大P双手一推,往后一退说,“我知道你拽,从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,您老可别吓我!”

    “那就离我远点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是!”大P往后好几步,扯大嗓门说:“丁薇同学,我们就这样聊天你不反对吧。不会觉得我不尊重你吧?”

    我不理他。

    他继续喊:“天很冷呃,大家都是离家在外的孩子,不如我们互相取暖,OK?”

    对付这种流氓只有一种办法,继续不理,让他没趣到家。

    我转头往楼下看去,五层的教学楼不算太高,我怔忡地想,如果人有翅膀该有多好,就算是纵身跳下,也不会有任何的恐惧和担心。

    “丁薇。”真没见过比大P皮更厚的男生,他又走到我身边来,吓丝丝地对我说:“我有恐高症呃,从这里往下看头晕呢!”

    “有人叫你看吗?”我问他。

    “有啊。”大P说,“见你看我就不由自主地想看了呀。”

    “小心我一脚踹你下去。”我警告他。

    “酷女脚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大P说,“只要您高兴,踹就踹吧。”

    得得得,惹不起躲得起,我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,过道里正好遇到“裴勇俊”,他看看我,再看看跟在我屁股后面下来的大P,脸上是那种很复杂的表情。

    我知道他想歪了。

    他真的是想得太歪了,我丁薇是不会恋爱的,爱情是个P,我从五岁的时候起就明白了这一点。

    周末的时候我背着一大袋脏衣服回家,家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。我打开电脑,一封新邮件跳出来,是小姨的:“小薇,周末回家来我这里,我有好东西给你看。”

    我的小姨是我唯一的朋友,她是个很怪的人,她比我妈妈小十岁,三十多岁了还扎两个小辫儿,整日里笑眯眯的,看上去就像个中学生。

    我的小姨也是个很厉害的人,她是计算机系和生物工程系的双料博士,每次她跟我讲的那些东西,都是令我匪夷所思的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玩意儿。

    我很爱我的小姨,每次爸妈吵到不可开交的时候,都是她默默地把我带出家门,有一次,我甚至在她家住了有一个月那么久。

    因为小姨,我还不算是那么寂寞。

    只是她太忙了,她的工作让我感觉很神秘也很紧张,我一向简单的大脑总是弄不明白她在干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不明白就不明白吧。”小姨喜欢揉着我的头发对我说:“其实这个世界让人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,越想闹明白越是糊涂。”

    她真把我说糊涂了,我就傻笑。

    或者把耳机戴起来听伍思凯。伍思凯是个老掉牙的歌手,我们班几乎都没有人听他的歌了,我是从小姨那里知道他的,喜欢听他唱:NewYork,Dallas,LosAngeles,寂寞公路每段都下雪,冷漠,激情,点烟的手,寂寞公路每寸都伤痛……

    一个高亢而寂寞的男声,很容易就将你的心击得柔软而粉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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